卡吉尔的冬天

一周前，5名印军士兵在雪线上巡逻，一座200米高的雪墙突然崩塌。“它就像只白色的怪兽扑向我们，我有幸把脑袋伸在雪外才侥幸逃脱”，一名脱险的士兵回忆说。他用了几个小时时间，仅凭双手拼命扒出了他的另外两个同伴，双手则被严重冻伤。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幸免于难。一条受过专门训练的雪难营救犬特意被空运到出事地点，搜寻其他遇难者，但只找到一名叫拉姆士兵的护目镜，看来只有等到6月雪化时再找了。

从去年7月底战斗结束印军重新占领了战略要塞后，留给印军构建哨卡、储备给养的时间已所剩无几。就在大雪封山前的100天里，印度在卡吉尔地区建成了永久性防御工事，同时储备了20万吨的汽油以应付包括米格—17和豹式直升机出动3500次的需要，这个数字是往年的10倍。但在这样的高山地区构筑工事费用昂贵。仅前沿哨所一座由纤维玻璃建造的掩体，虽然总共只有73个部件，但却让直升机往返运送了11次。掩体内一般都储藏着罐头、巧克力、酥油和肉，但各项开支费用惊人，以致一个薄煎饼（印度人的主食）就要花40卢比（而印中产阶层的月收入也只有4000卢比左右）。从去年春夏之交的卡吉尔之战爆发后，有将近20000名印度士兵驻守在该地区的164公里长的实控线附近，其花费之高可想而知。

印度军医说，在这里，高度每上升1000英尺，士兵的作战效能就降低3％。武装巡逻的士兵身上要带28公斤武器、给养和雪地装备在齐腰深地雪中跋涉，简直就像在蠕动，而且在许多山峰上至今还满布着残留的地雷。6个月前，印政府要求士兵拿出勇气，而现在他们所需要的则是忍耐。

最影响士气的因素还是战争本身。一名曾指挥了虎山战役的步兵旅指挥官当时曾告诉他的部队，“如果你能拿下那些高地，防守不成问题”。但问题是没人能否认这场冬季战争的残酷，即使是指挥官也难以驱散这种悲哀的氛围。

这里的生活是千篇一律地单调。士兵们蜷缩在长宽仅6英尺、四周用沙袋围起的掩体内，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穿着厚重古板的冬装也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与世隔绝、寒冷、单调、沮丧、丧失记忆的厄运伴随着这儿的每一个人，这里简直像座监狱。在5240号高地，一名22岁的年轻中尉已经在那里驻守了107天，而按规定在这样的高原哨位每90天就应该轮换。然而大雪令直升机无法降落，而他又不可能自己走下山。

在这17300英尺的高地，印巴士兵对峙，孤独带来焦虑。夜里，有的士兵感到巨大的岩石就像敌方逼近的部队，有的人在夜里又看到战斗中死去同伴的鬼魂正向掩体走来。一名军官对他的上级说，如果他再被派回原来的哨卡，他就离开部队。但战争的残酷告诉人们，越是与世隔绝就越要警惕。印巴士兵对峙，双方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喊话。一名军官说：“敌人就在面前，实控线离我只有25米，我能够看到对方，甚至能扔石块和大喊看他有什么反应。”在这种环境下，经常听到同伴熟悉的声音对一个独自驻守在哨位上的正受寒冷侵袭的孤独士兵来说至关重要。因此，每隔半小时后方营地就要听取前方哨位的情况汇报。指挥官说：“如果与后方的通讯中断，守在前沿哨位上的士兵就会感到整个巴军正向他大兵压境。”

使士兵生活保持充实，即使是娱乐对于稳定军队的情绪都非常重要。因此，每个军营装备着10个电视接收天线，音乐电视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节目；每份报纸被一字字地细读，甚至连广告也不放过。在某些哨所，士兵把精神寄托在宗教上。